【聆聽記事】聲樂啊聲樂,我真是摸不透妳。
走在清雲的迴廊,貼滿各種海報的佈告欄,總是吸引我的注意力。走走、停停、看看。咦?呂碧玲獨唱會?!看著一張設計簡單、顏色亮麗的海報,上頭寫著「歌劇大師的聲樂小品」,聽起來真不錯啊。可是,演唱者真的是那個呂碧玲嗎?想了想,老師好像後來到美國主修聲樂。於是,在心頭裡默默記著這個時間點。
匆匆,6月15日,當我以奔馳的姿態進入國家演奏廳時,望著手錶,正好7點30分,也許又多了27秒。於是,導聆人開始說了幾句話。過沒多久,就看見一身華麗的姿態走了出來…。
整個聲樂獨唱會的過程,帶點緩和與淡淡的激情。令我印象深刻的是Piano的琴音配合著人聲的演唱,即使我完全聽不懂義大利文、法文,卻仍然能夠在一些歌曲中感受得到真實的情緒。尤其在表達情感的部分,悲傷的氛圍和樂音使我想起了一段歷史小故事。那是一首華格納(Wagner)的歌曲,叫做「Im Treibhaus 在溫室裡」。我聽著音樂、瀏覽著遠方投影片上的的歌詞,那氛圍讓我想起了1942年法國冬季競賽館拘捕事件中一位逃亡的猶太女孩-莎拉‧史塔辛斯基-她遭遇了種種悲慘境遇。雙親被送到波蘭奧許維茲集中營。從此再也沒有回來。而她的弟弟則在父母離去的幾個月後,慘死在她面前…。在她經歷這恐怖的事件時,她還只是個10歲小女孩…。
另外一首同樣是華格納的作品,「Schmerzen 痛苦」,它所表達出來的情緒,配合著音樂進入了我的耳朵裡,一股莫名深刻的悲傷滑入了我的心田。當時我就想起,自己似乎對悲傷的意境特別有感觸。記得有一次我聽到張愛玲的故事,台上的一位女作家談到張愛玲對人生的荒涼感。我就想起,當別人看到茂密的大樹時,自己卻只看到一旁的枯木。當勵志的書告訴我人生的種種機會與可能時,自己卻想起在文學作品中看見的人生悲哀故事。所以,種種以痛苦和悲傷為名的歌曲,似乎總是離不開我。
現場的鋼琴彈奏出魔力音符環繞會場,似乎有種很微妙的磁場,逐漸的引領觀眾進入歌曲的情緒裡,時而讓我驚豔;時而讓我平靜。這帶給我一種很滿足的感受,好像是看了一場高潮迭起的晚場電影。除此之外,鋼琴和人聲的角色似乎就如一對新婚的新郎和新娘,誰也不能沒有誰。並像一對同進退的夫妻,在彼此的快慢和強弱中融合為一體。
在各個音階間來回跳躍,時而低沉;時而高亢的人聲,讓我看見了「聲音」不可思議的地方。那是什麼?台上有位演唱者叫做呂碧玲,她會在我低著頭寫些筆記時,用一聲清亮的女高音將我喚回,似乎這聲音是一條綁在我脖子上的引線,輕輕將我抬起,把視線緩緩拉回舞台上。而坐在倒數第三排的我,居然能聽到距離不知幾公尺的遙遠處傳來的人聲,可見這氣的飽和度以及聲音的力度經過多少年的訓練。我在想,這該不會是老師說過的花腔女高音吧?可是,有時歌曲又挺抒情的…。我聳聳肩。
肢體的表情是何等奇妙,像個電影中的男女配角。有時唱到高亢之處,演唱者似乎就會將單隻手臂張開,讓肢體表達出歌曲想傳達的情緒。而到抒情之處,則將手臂搭著鋼琴,保持適當的優雅和矜持,頗有古典的風格。
悠悠然的在音樂中沉浸時,聽到了台上傳來中場休息這回事。於是,我看看左邊,再看看右邊,似乎都是跟我年紀相仿的學生,而最後一排則是一些談笑風生的太太和老人們。我經過坐在左邊的三位男生時說道:「你們看起來應該是清雲的學生喔。」然後問起他們聽的感受,有一位告訴我:「我實在不知道要寫什麼。」言下之意即是聽了後卻寫不出東西來,好像老師要他們寫什麼觀賞心得似的。而另外一個同學則是說:「我聽了好想睡喔…」。接著,我將頭轉向另外一邊的一位朋友,還沒開口他就說:「我實在坐不住,不太習慣看這種表演」。我在心裡想著,我又何嘗不是呢?畢竟第一次接觸,這種感受挺正常的。可是,我將頭轉向後方最後一排,看見其他年紀約40-50歲以上的阿婆公公,似乎就是因為自己喜歡才來參加的,跟朋友們都說說笑笑的。
匆匆,最後一個音符落下,群眾紛紛離場。我坐在椅子上,想再感受一會剛才所經歷的一切。聲樂啊,我真是摸不透妳,自己似乎還沒長出對妳這玩意兒的欣賞細胞呢。不過啊,我很高興能來聽這場呂碧玲老師的聲樂會,在我的人生歷程中,同時遇見兩個第一次。第一次來到國家演奏廳;第一次聽現場的聲樂表演。懂不懂法文或義大利文,又何妨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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